煮茶论道01：被玩坏的茶

琴棋书画诗酒茶；
柴米油盐酱醋茶。
 
自三皇五帝时，伴“神农尝百草”；
既居庙堂之高，又处江湖之远。
 
茶，被时间的悠长和土地的深厚，烘焙出一种克制的清醇芬芳，成了中国精神不易、简易、变易的生命诗章。而生命，是需要经历的。舌尖上的回旋，齿颊间的留香，也能发酵成强健、浑厚的天人智慧之光。
 
曾几何时，同丝绸、瓷器一样，茶在丰富西方人精致优雅的同时，却在它的故乡于绽放中渐渐枯萎——一边带给人们“化学元素周期表”的磅礴洗礼，一边距离人们的日常生活愈来愈遥远。在全世界的严厉审视前和市场的巨大争议中，中国茶日益苦涩。
 
偷工减料，以次充好，李代桃僵，鱼目混珠……；生物、色素、香精污染，农残、激素、重金属超标……。既然天气温润的茶农残超标，那就喝极少使用农药的春季明前茶吧，那我就祭出“催芽素”的法宝，提升明前茶的产量；你喜欢茶芽，我就改造基因培育只长芽的茶树，采摘下来铺在茶饼表面；你喜欢黄汤，我就加色素；你喜欢某种味道，我就加香精……茶叶一方天地，尽显中国人的机智聪明。
 
市场混乱，炒作四起，众多茶企全军覆没。2011年12月至2012年1月，国际绿色和平组织食品与农业项目主任王婧等人，先后在北京、成都和海口，随机购买了9家名牌茶叶品牌18种茶叶，涵盖了绿茶、乌龙茶和茉莉花茶，价格在60至1000元一斤，在第三方专业实验室进行农药残留检测，均含有至少3种农药残留，农药种类高达29种，6个样本10种以上农残，11份茶叶有国家明文禁止使用的高毒农药。2015年6月，北京市消费者协会公布了对市场销量较大的花茶、普洱茶、乌龙茶、红茶开展比较试验的结果，18个样本存在污染物超标、品质低于明示等级的问题，而一些名优品种的茶叶相邻等级间差价甚至能达到每斤几千元。
 
互联网来袭，价格日趋透明，但距离价值透明还有一段路要走。在电商平台销售为王、爆款为王、价格为王的前提下，茶叶品质、性价比透明几何，消费者对茶叶成本、制作工艺分辨几何？2016年3月27日，“2016中国茶叶网商大会（松阳）”在浙江省松阳县会议中心举办，阿里研究院在会上发布了《2015茶叶电商微报告》，根据报告，阿里零售平台去年共卖出了88亿元的茶叶，其中排名第一的铁观音带礼盒500克只卖39元！一个月竟然卖出3.86万件！2015年，山人闲逛另一电商平台时发现，一挂名某中高档品牌的一款357克普洱熟茶茶饼，每饼标注69元，售出7万余件，抛开交易量造假的问题，仍令人惊愕。
 
茶叶市场浮躁喧嚣、起起落落，仿佛从一个侧面揭开了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狂飙突进的隐秘一角。“灵魂如同一叶小舟，被遗弃在浩瀚无际的欲望之海上、忧虑和无知的不毛之地、知识的海市蜃楼中，或无理性的世界中，这叶小舟完全听凭疯癫的大海支配，除非它能抛下一只坚实的锚——信仰，或者扬起它的精神风帆，让上帝的呼吸把它吹到港口”（福柯《疯癫与文明》）。与此同时，英国立顿茶、新加坡TWG TEA等品牌异军突起、风靡世界。
 
2016春寒料峭中，伴随着经济下行、转型，中国茶市也在深度调整中。或许，只有走像任正非先生所说的路，才有触底反弹的机会。“再不可以忽悠中国消费者了。什么物美价廉，什么让消费者享受低价等等，这些东西都是靠不住的。提升产品品质，需要巨大的投入和决心，需要几十年厚积薄发。你一味低价，就没有好产品。而消费者根上的需求是好产品，是高品质的产品。企业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，就把他们逼出中国，到日本等国去狂购。”
 
明海法师说，茶如菩萨有六度：
遇水舍己，而成茶饮，是为布施；
叶蕴茶香，犹如戒香，是为持戒；
忍蒸炒酵，受挤压揉，是为忍辱；
除懒去惰，醒神益思，是为精进；
和敬清寂，茶味一如，是为禅定；
行方便法，济人无数，是为智慧。
佛法在茶汤中。茶心与佛心，何异又何殊？
布施能度悭贪，持戒能度毁犯，
忍辱能度嗔恚，精进能度懈怠，
禅定能度散乱，般若能度愚痴。
 
不知何时，中国茶能再让我们暂驻脚步，烹一泡缓慢而温暖的时光，越过心灵的荒凉，高蹈于存在的川流之上。